作者:伍雯婧杨祖峰
年11月23日,天气小雨转阴,北风。山城双牌的早晨,空气里氤氲着厚厚的水汽,天气预报说,最低温度会有12度,但湿冷的空气,让人止不住哆嗦。早晨八点,我来到双牌县人民法院执行局,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,我将跟随双牌法院执行局的执行法官们一同工作,探访他们最真实的工作状态。1一场守株待兔的“躲猫猫”执行人员时常进村入户,被人戏称“赤脚法官”
在来之前,执行局在我的印象中,是一支纯爷们的队伍,更多的时候,法官们都在外出奔波、入城下乡,神龙见首不见尾,多少带着一丝神秘。果然,早晨八点来到执行局时,局里并没几个人在,原来清晨六点半,天还未完全亮时,执行局的执行法官们已经出发,去到双牌县泷泊镇某街道蹲守一名拒不履行还款义务的被执行人。寒风中,法官们蹲守了几个小时,但被执行人并没有出现,一群人除了被露水打湿的一身水汽,一无所获。对于这样的结果,执行法官并没有过多的怨言,因为这样的事件,并非个案,他们早已习以为常,而被执行人难找、执行财产难寻,也一直是困扰法院执行工作的痼疾。
执行局袁局长介绍到,对执行工作而言,要找到当事人尤其是那些无固定职业的当事人,十分不易。案件进入执行程序后,许多被执行人故意躲避法院的联系,不接电话,甚至于更换电话、更换住址,更有甚者干脆外出务工,杳无音讯。之前,执行法官面对这样的情况,只能一有消息就死守,蹲守在被执行人可能出现的地点,堵“老赖”,而现在,通过采取网上布控、媒体曝光、限制出境及高消费等措施开展执行工作,也能取得一些成效。
2遭遇“无赖”还是“无奈”对“老赖”上门执行
“这还不是执行工作中唯一的困难,有的时候,你找着了当事人,但就是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,这种情况也很棘手。”袁局长说着递给我一宗案卷。“明天我们下乡,你看看这个案子,先了解了解具体情况。”
这是一起典型的民间借贷纠纷案件,案情并不复杂。现年63岁的蒋老汉,四年前以做生意为由向人借了8万元钱,并口头约定月利息。到期后,债主多次要求蒋老汉还款无果。遂将其告上了法庭,法院经过审理,判决蒋老汉偿还债主的剩余借款本金及利息共计.93元,判决生效后,蒋老汉仍然没能在履行义务期限内还款,债主只好又申请执行。
进入执行程序后,承办法官走访多个部门查询蒋老汉的财产信息,却一无所获。承办法官又两次上门到蒋老汉的家中走访,希望能从蒋老汉身上打开突破口,让他能主动把钱还清。
年11月24日清晨,承办法官第三次驱车来到深山里的蒋老汉家。由于遭遇了罕见的冬汛,双牌连日降雨,去山区的路程也变得格外泥泞崎岖。有几处道路出现了小的塌方,大家不得不下车来搬开滚落在路中间的石块。在距离蒋老汉家还有十几里山路的一个山脚下,越野车都开不上去了。大家冒着小雨开始步行上山,山路泥泞湿滑,但执行局的几位干警却轻车熟路,找到了蒋老汉家。
见到几位“老熟人”,蒋老汉也清楚大家的来意,在执行法官又一番释法析理和苦口婆心的劝说下,蒋老汉态度逐渐缓和,表示愿意还款,只是暂时没有钱,等到12月底将饲养的一批土鸡出售,才有钱偿还。一番交涉之下,蒋老汉就还款金额、还款期限及履行方式进行了约定。
这就是导致“执行难”的第二种情况,被执行财产难寻。一些被执行人名下没有存款、没有车辆,也没有土地、房产或其他任何资产。银行账户可能查到了好几个,但帐户上也多是剩下了点零头或者根本没有存款。为了查询被执行人的这些信息,办案法官常常需要跑很多部门,耗费大量时间、精力,但依然没有太多收获。甚至有的被执行人与他人恶意串通,利用假抵押、假离婚、假析产、假诉讼或者将财产通过虚假的经济往来予以转移,隐匿、转移或低价处分财产,来逃避法院执行,导致案件长期搁置,无法执行到位。
3请您及时“搭把手”相关单位和个人的配合对执行非常重要
11月25日,今年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,北风呼啸,好在雨已经停了。搭车沿着潇水河一直往上游开,今天要去的是双牌某单位,给他们送强制执行通知书。
原来,双牌县的唐老板和刘某因民间借贷纠纷打起了官司,案子判决后,唐老板未依照判决向刘某归还本金元及利息,在刘某的申请下,案件进入了执行程序。
执行法官根据申请执行人刘某提供的财产线索,调查了解到唐老板之前在双牌某单位承包了装修工程,还有一笔工程款尚未结走。11月3日,双牌法院向该单位发出了《协助执行通知书》,要求他们协助执行这笔2万余元的工程款。该单位一直未回复,11月23日,法院第二次向该单位发出通知书,还是没有回应。执行法官调查走访,协调沟通来来回回跑了七八次,今天承办法官带着第三份协助执行通知书上门来了。
这一回,法官们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到了回应,该单位最终同意划款并提供了金融账号。当天下午,这笔款项终于划到了申请执行人的账户上。回去的路上,承办法官不由大松了一口气,天也开始微微放晴了。
袁局长介绍说,执行中会常常碰到一些具有法定执行义务的单位和个人不配合、不协助的现象。有的协助义务人在接到法院协助执行通知书之后,常会以“不清楚、不了解、不知道怎么办”或“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不好协助”为理由拒绝,有的协助执行义务人甚至会为被执行人通风报信,帮助其隐匿、转移财产,导致应该协助的不协助、必须协助的不及时,贻误了执行时机,耽误了执行工作。
4执行力之外的亲和力法官上门兑现赔偿款
接连三天外出办案,给我最直观的感受是就是奔波劳碌,天气冷、山路难行,倘若只是简单的体力活,似乎并不足以称之为艰辛。11月26日,按照工作安排,执行局的干警们这一整天都不需要外出办案,这也让我见识到了执行工作的另外一面。
与执行局办公室一墙之隔,便是双牌法院诉讼服务中心。如此安排,便是为了最大限度方便当事人来访。执行局的案件数量大,当事人来访更是频繁。接访,也是执行工作中重要的一项。案子判了下来,钱却迟迟无法到位,当事人情绪激动、心情焦虑,这就需要承办法官及时将处理情况反馈给当事人。执行局周*委说,干执行,不仅要会办案,也要会沟通。
果然,早上九点多,便有当事人来到执行局,嚎啕大哭起来。
双牌县五里牌镇农民李某开办了一个养猪场,饲料一直有某经销商供应。今年年初,李某以饲料有质量问题为由,拒绝支付9万余元的饲料款。纠纷发生后,在双牌县畜牧水产局、工商局等单位的组织调解下,李某和饲料经销商分别从李某最后一次购买的饲料中抽取样品,并各自送相关部门进行了检验。经销商送检结果显示该饲料所检项目均合格,无质量问题。而李某既不承认该结果,又不提供自己检验的结果。调解不成,经销商将李某告上了法庭。法院依法审理后,判决李某限时给付欠款。李某却一直未偿还欠款,年6月23日,法院向李某发出了执行通知书。
直到年9月,李某也仅偿还了一万元的欠款,而在此期间,李某曾卖出生猪二十余头,收入四万余元。法院多次找到李某,希望他能自觉履行支付义务,李某却一再推诿,表示自己会“慢慢还”。双牌法院对李某作出了行*拘留15日的决定,并查封了李某养殖场内剩余可供出售的生猪。
来执行局哭诉的正是李某的妻子,自己家人被抓了,猪也被查封了,日子过不下去了。承办法官接待了她,安抚情绪的同时,向她解释:拘留是措施不是目的,李某具备履行能力,应先偿还部分款项并作好剩余款项的还款计划。通过法院干警耐心细致的工作,李某的妻子最终交付执行款2万元,并与申请人达成和解协议,余款按月分期支付。
5邻里纠纷讲理更要讲情邻里纠纷不往往是一个理字能够说的清楚
11月27日星期五,双牌县泷泊镇江西村,执行法官处理一起邻里之间的物权保护纠纷。看案由,不由感觉十分高大上。但其实不过是相邻两家人为了“你把东西堆在了我家大门旁,我就把鸡养在了你家屋檐下”的小事闹上了法庭。初看案卷,我一度认为这是个很简单的案子,不过是劝说被执行人把堵在门口的东西挪开就好,大不了执行法官们自己动手就好,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了。
到达现场,情况却远没有我想的这样简单。一家是独自居住的两位老人,一家是留守在家的母女俩,几十年的邻居,一朝翻脸,各自都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。见到法官到来,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讲,又都丝毫不肯让步,个个情绪激动不已。
承办法官见状,赶紧将双方分开,分别进行沟通交谈。从拉家常开始,让当事人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,再尽量用简单的、易于理解和接受的语言方式释法说理。考虑到两家人多年的邻居关系,基于减少矛盾、邻里相睦,也为了两家人今后能更好的相处,法官并没有简单粗暴把东西搬开了事,而是让两家人都先冷静一段时间,待下一次请来村里的干部再进行执行。
这似乎又是一次失败的执行,却也给我上了生动的一堂课。像这样涉及邻里纠纷的案件,起因往往比较复杂、影响范围也较大,意气之争与权益之争杂糅,不易执行和解。它不像经济案件只牵涉到简单的经济关系,同时还要考虑到农村社会稳定,因此也容易导致执行陷入困境。在处理农村邻里矛盾纠纷执行案件时,一定要充分向基层组织“借力”,利用基层组织在熟悉双方当事人、了解具体情况等优势,做到“有情、有理、有法”的有机结合。
6“执行难”之探索与尝试法院执行和解下农民工权益得到维护
一个星期匆匆而过,在这一路的执行过程中,执行困局一次次清晰展现出来,被执行人难找、被执行人财产难寻、有协助义务单位或个人不协助执行、农村邻里关系的复杂与敏感……“执行难”不再仅仅是一个概念,而是一个个实实在在呈现出来的具体案例。
近年来,双牌法院也在努力破解这样的困局“执行难”:通过推出网络执行查控系统,建立现代化远程指挥中心等行之有效的执行方式方法,来提高执行工作实效;定期开展法律知识普及、宣传教育活动,提高群众的法律意识和社会责任感,为执行工作的顺利开展创造条件。
年,双牌县人民法院共受理执行案件件,执结案件件,结案率90.56%;启动失信人员黑名单制,公布失信名单人;开展集中打击“拒执”专项行动,对恶意逃债的15名“老赖”给予司法拘留,对5名涉嫌构成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以及妨害公务罪、非法处置查封、扣押、冻结财产罪等犯罪的被执行人或相关人员,移送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。
有人说,执行是一份技术含量较低的工作,但开展执行但要真正做好执行工作并不容易,要熟知相关法律、要做思想工作、还要能要掌握好刚柔并济的尺度,这对执行干警的专业素养和为人处事之道都是巨大的考验。在执行局的每一天都如此短暂而又充实,执行干警们依然在砥砺前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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